冷了一冬的天气,总觉得是在干夹住冷,因为老是凌冻的天。没有一点生机可言。不过,丐了接近四九的天日时,昨天中午漂漂洒洒下起了雪花来。我爱雪,因为施秉的百姓说,下雪就是下粮食,说是每一场雪,只要过一百二十天后,就意味下雨,届时就有水打田了。不过昨天的雪不大,加之白天的温度可能高一点,雪落在地面顷刻化了。只有瓦楞上有那些一小层,也不太明显。就是昨晚下了一晚,我想雪一定有了。于是我拉开窗帘,令我吃了一惊:好一个粉妆玉砌、冰雕玉琢、银装素裹的世界,到处一片白。细看我种在小院的菜地,我更惊讶,我的小白菜已盖上了白雪。菜叶片上那雪:毛茸茸、亮晶晶,飘到地上还发着耀目而细碎的光,使你要眯起眼才能欣赏这壮丽的雪景。我急忙起身,洗漱一番,便直奔城外的魁阁山去,想用相机拍下这多年难见的景致。我沿着舞阳河一路下行,我为能见到这样的雪景而激动不已。河岸边那条沿江的路也白雪覆盖着,不知哪高哪底,我只有试探着前行。我说我已是早的了,其实还有比我早的,因雪上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鸭脚印,远远望去,才看到河中已沸腾了,一大群鸭在河的中央翻滚着打觅撮鱼虾了。在前方不远处,一条木桥横架南北,连接着小城。一个年轻小伙打从桥上走过,因为怕滑雪,只见他不时用手中的锄头欣动那挡路的雪。雪掉在河中,但没见雪溅起浪花,走近一看才知雪一进水就化得无踪无影。
也许我去得太早,城外的农家没有升起炊烟,那木屋上的瓦楞还被雪封得严严实实。院子里也还不见人脚印。是“睡冬”吧?——我想。因为我们民间有这样的说法,只要下大雪了,人们便不想起来得太早,一是说太冷,另外是说“睡冬”后这一年的生产才轻松。不过他家的那条狗则不懒,见我从他门前过,它则狂吠不止,我只得加快步履,远离他家而去。
雪又开始下了,不过雪不大,稀稀拉拉,纷纷扬扬,漂落在我的眉睫间。因为目的地是魁阁山,途中要过一截公路,公路的两旁是高高低低的树。树叶子上也覆盖着雪,象一朵朵白花,这使我不禁想起“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”的句诗来。有人说雪是冬天的使者,洁白的象征,它以自己独有的身姿装点着大地。有人说像玉一样洁,像烟一样轻,像柳絮一样柔,从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落,把这美丽的世界装点得“银装素裹,分外妖娆”。在漂城,古人关于雪天的诗句好象没有或先前我没见到过。不过在中国的诗坛里就多了,如王昌龄的《从军行七首其四》:“青海长云暗雪山,孤城遥望玉门关”。 李白的《行路难》:“欲渡黄河冰塞川,将登太行雪满山。”如此等等,而最出名的则是我们的伟大领袖毛泽东写的《沁园春·雪》了。“北国风光,千里冰封,万里雪飘。望长城内外,惟余莽莽;大河上下, 顿失滔滔。山舞银蛇,原驰蜡象,欲与天公试比高。须晴日,看红装素裹,分外妖娆…… ”,那气势,真让人折服。把读者引入一个冰天雪地、广袤无垠的银色世界。
魁阁山只是一个南方的小山,象这样的山对于我们南方人来说太平凡不过了。然而,这小山也还让人兴趣不减,一是因为山中原建有阁楼一栋,据说阁基由灰白色麻条石铺砌,底层,即第一层,除四根大柱顶着柱础石外,还有八根檐柱与梁、枋穿插扣紧,围成方形里外“明间”、“次间”。四围砌以青砖、砖墙表面粉以紫红,拱门西向,东、南、北三面各开琉璃九凤窗两扇。阁身包括第二至第四层,按相应比例依次缩小,其结构与底层稍异,为井框式木架结构,仅四柱与梁、枋相扣,起承重作用。楼梯、楼面采用杉木企口接缝,四面围以花格隔扇窗,窗外四檐皆覆以琉璃瓦,其中,每个翘挺的角檐之下都垂悬铜铃,清风拂来,响铃阵阵,别有一番雅趣。 阁盖飞檐凤吻,为饰有贴金图案的牡丹镶花屋脊,两端鳌鱼翘尾,中间耸立黄色瓷质葫芦宝瓶。可惜已不复存在。为了鼓励施秉学子为国为家努力学习,上世纪九十年代,由县政协发起,修起了文笔塔一座。高十数米,分九级,为白水泥抹面,远远看去,其气势也很伟岸。沿着雪铺就的步道拾级而上,路过那低矮的小庙我一口气到达了文笔塔,打西一望,我为这漂城的美景拆服了。舞阳河和小河交织一起,加上东面的东大桥,你感觉到河就象个大写的“¥”字,黝黑的河镶嵌在漂城中,象躺在白雪的怀抱里深深的睡着一样。岸边是雪,河滩是雪,建筑物上也是雪……整个一个雪的世界。小城很安静,没有大都市里的喧嚣与高楼大厦,人也稀疏。从魁阁山往城中三角洲望去,你隐约见到三五个人在幌动,仔细瞧瞧才知道是打仗的娃子。小城很美,雪花处处,非是路途中的雪域冰源般苍凉与落寞,似生机处处。看到这小城的雪,我想起鲁迅写的《雪》来,他的那《雪》,抓住江南雪花“滋润美艳”、隐约着“青春的消息”、“是极壮健的处的皮肤”,江南寻野充满青春和活力。真实生动地再现了江南雪野与北方雪野的独特景色。我们说,眼前的雪景是清新明朗,瑰丽而富有春意的,妩媚多姿的,也许就如鲁迅所见到的雪一样吧。
北方的雪已让人司空见惯了的,对于北方的人来说,它不再作为珍惜的对象,甚或讨厌。而作为南方的雪就不同了,如果你走进雪的世界,你会发现,这里的雪是是有生命的。你总觉得它是无私的。在它最短暂的生命中,它往往都会把最灿烂、最美好的生命展现给人们,而留给自己的,往往都是最平凡、最乏味的人生片段。而正当我们纷纷议论这无比美好的雪时,也许还浑然不知它们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吧。我们只有一个期盼:明天还会下雪吗?
下了魁阁山,我是沿河回来的。一路我在想:雪下了,年节也要到了,偏桥的年节会很隆重吗?说实话,我也不知道。在偏桥,清代有个叫做许邦才的秀才,在客居偏桥时写了一篇《偏桥元日》的诗文,是这样描写施秉年节的:“客中逢改岁,不解是何乡,时见悬门帖,春风动夜郎”。年节到了,偏桥一定还会热闹的。